网络神话的背后是什么?
推开21世纪的大门,网络狂潮呼啸而来。
在网络神话背后,首先必须关注的是经济增长的全球性困境,累积的巨额资金找不到投资的出口,作为一种“高投资、高风险、(可能)高回报”的产业,互联网经济的出现生逢其时,其勃兴有着内在的必然性:
———从技术层面来看,网络神话意味着技术至上主义思潮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,人们普遍期望科技能够引领人类进入新纪元;
———从社会心理层面来看,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压迫下,财富的示范效应日趋强劲,人们对财富、暴富的追求变得狂热;
———最后值得一挖的,是相对主义和多元主义在经济领域的反弹,每个弱小和卑微的个人都希望通过网络,获得表达权、注意力以及金钱。
至于笔者的看法,很简单:网络是新的生产力,但它在可预见的将来,绝不会是经济活动的主要内容,更不用说是全部。
人人都是哥伦布,可能吗?
挟新经济之威,思科(cisco)市值已经超越通用,成为全球第二大企业。值得注意的是,思科的主要业务并非时下最热门的网站概念,而是与网络有关的器材制造和服务。据称,目前思科已占据互联网主干设备市场的85%以上。
同样,近期风头正劲的香港新鸿基旗下的新意网,有一项主要业务就是向ISP、ICP和电子贸易商提供管理和服务,在香港和内地提供创业写字楼出租和服务器出租。乐观估计,每年可为新鸿基提供14亿港元的营业额。
这正印证了我们的话,在一个“人人哥伦布,事事茫茫然”的时代,最有眼光的投资不是买船出海,而是去做哥伦布们的生意。
网络经济可能“软着陆”吗?
关于AOL和时代华纳的购并,填满了传媒的精神空虚。笔者看到的最有趣的说法,是认为网络神话的主角们,应该返回传统,向传统的专业公司学习如何赚钱。从形式到内容,从热闹到赚钱,从创新到传统,一路高歌猛进的网络英雄,开始意识到脚踏实地的重要。如果这一判断真实,那么,网络就有可能续接上新的生长点。但是,网络之所以有如此的吸引力,关键就在于它的虚幻,甚至是它的荒谬。而当这个梦想落到地上,即使是不错的着陆,对它自身焉知不是一个致命的反驳?
2月29日,李泽楷执掌的盈科数码动力收购香港电讯,又一个新经济奇迹诞生。当时笔者正在香港,目睹了香江传媒的兴高采烈。但是很快,3月6日,另一个新经济神话、执全球网络投资牛耳的“日本软库”股价暴跌16%。分析家认为,软库2月收购日本信贷银行后,投资者开始质疑其经营银行的能力,市场信心下挫拉低股价。
看来,从虚拟到现实,盈动还只是走完了第一步。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收购之后,盈动有没有足够的管理资源和管理经验去改造、整合香港电讯这个庞然大物,引领这家老牌的政府垄断企业跨入新的征程。
实在不敢太过乐观。
用“两弹一星”方式建中关村?
在日前召开的全国政协经济界联组会议上,四通集团董事长段永基呼吁采用“两弹一星”的办法,集中全国的力量,锁定目标建设中关村高科技园区。
段一直被视为高科技管理人才的代表,如今竟然说出了这种“科技大跃进”的昏话,实在令人吃惊。“两弹一星”是在特殊时期为了特殊目的上的特殊项目,一不考虑经济效益,二不考虑市场因素,怎可将之与建设高科技园区相类比?!
万一不幸段的提议被采纳,由政府来“集中全国的力量”,用钱来堆高科技园区,可以预言,中国永远不会堆出高度产业化、按市场方式运作的硅谷,而只能是划地为牢的高科技“特区”。
不过,若想到段现在的活动身份———中关村科技发展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,这番言论背后的利益动机就不难解释了。从人论事,咱们的所谓“高科技”离市场仍是多么的遥远!
网络是黑洞,还是“新圈地运动”的跑马场?
一场革命带来了一把新词。比如说,1999年底在北京的小圈子里流传甚广的“知本家”,再比如说现今红火一时的“新圈地运动”。笔者很佩服这种生动的比拟。但是所有的比喻都是瘸腿的,它在方便指称的同时,歪曲、颠覆了事物的部分真相。
就以所谓“新圈地运动”为例。我们知道,网络经济与土地经济的一个本质区别,就是网络拓展在理论上的难以穷尽。“羊吃人”的时代,谁拥有了土地,就意味着拥有了财富;而在网上圈地,游戏规则已经根本改变,有163,就有263,还可能有363,463……只要愿意这可以演变成一个趋于无穷的游戏。
当然,网络的开放性,并不意味着这是一场免费的午餐。在现实里,网络时代的胜利,仍然取决于网络背后的资源支持。
不错,注册一个.com只需要每年支付35美金甚至更少,但是之后呢?要在虚拟的开放的无限的网络世界里摸索,需要几乎是无尽的资金。因此,有明眼人称之为“网络投资的黑洞”。
网络时代的布道者们津津乐道于网络降低资源消耗的优势,但是他们却忘了:资金也是资源的一种。在这个意义上,网络绝对不是一种节约的经济。
网络时代,我们最大的危险是什么?
网络产业被越来越响亮地唤做“新经济”。相对应的,钢铁、化工、银行、零售、医药、建筑等诸多行业,则被划进了“旧经济”体系。市场经济的要义在于根据市场供需关系来配置资源,时下新经济呼声日高,对所谓旧经济领域形成了强烈的冲击。
一方面是新经济阵营“多金(.com)”们鸡犬升天。在香港,实际内容尚在建设中的“贪多金”(TOM.COM)招股,引发万人空巷,上市当天股价上涨了335%!而所谓“亿安科技”,仅仅是发布些没影的“进军高科技”的消息,就一路冲高,成为中国大陆第一只百元股票。另一方面,许多管理、业绩、盈利都非常优秀的企业,仅仅是因为身处所谓“旧经济领域”,而遭到了市场的冷落。以香港汇丰控股为例,1999年盈利上扬25%,从年初到现在股价却下挫近两成,过往市盈率已经降到19倍。
看起来,“旧经济”出路只有两条,要么积极向科技、网络靠拢向公司注入互联网概念,如新鸿基地产正在力推的新意网;要么被新经济赎买,如时代华纳之于AOL,如香港电讯之于盈科动力。
但是冷静地看,并不是每一个行业都需要和可能利用网络进行根本性改造。而这些行业却往往正是一个地区和国家的经济基础所在,新经济冲击波带来的人才流失、资金流失,后果令人担忧。
更重要的是,在一个人人玩概念、个个挣快钱的时代,有谁会去认认真真地考虑企业的长远发展?在所谓的“网络时代”,长期积累、稳健经营和百年老店,怎么听怎么别扭,像一声声讽刺。
或许,这才是我们面临的最大的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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